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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乱后的悲哀——读李清照《永遇乐》

发布日期:2023-02-16     信息来源: 韩城昇隆公司     作者:朱泽明     浏览数:1108    分享到:

      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,李清照是一位特殊的人才。如果讲武则天是中国少有的称帝的女性,那么李清照在词中的地位也是罕有的大家。她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妇人,而是关心时事政治、抱负远大的社会人士。从精神气质上讲,她是没有科举做官的士人。试着看她的诗歌便知道一二。
     在靖康之变前,她面对发生在亲人间的政治斗争,忧心不已,有“炙手可热心可寒,何况人间父子情”。在靖康之变后,对于金朝扶持的伪齐政权,不屑一顾,怒作《咏史》,“两汉本继绍,新室如赘疣。所以嵇中散,至死薄殷周。”意思是两汉是相互承继的正统王朝,新莽政权不过像累赘肉瘤罢了。(即新成立的南宋政权是天命所归的正统,北方的伪齐政权是不合法的傀儡朝廷。)所以嵇康面对司马氏取代曹魏政权的篡位之举一样不认同。其忠君爱国之情背后是士大夫的家国情怀。面对仓皇南逃的南宋朝廷,她也恨铁不成钢,愤愤然,道“生当作人杰,死亦为鬼雄。至今思项羽,不肯过江东”。她更是一位不畏强权、仗义执言的勇士。
      她年轻时也是官宦人家的太太,同丈夫赵明诚一起游汴京城,逛大相国寺,搜集鉴赏金石文物,吟诗作词悠游度日。同所有那个时代的人一样,她也卷入了靖康之变的灾难中。在战争中,丈夫去世,家财散尽,亲族零落,勉强依靠仅存的亲友活在南方。就像中唐经历过安史之乱的刘长卿所写的一样,“白首相逢征战后,青春已过乱离中”。对于李清照而言,随着青春一去不复来的不仅仅是年华,更是一个太平安稳的时代。

永遇乐

      落日熔金,暮云合璧,人在何处。染柳烟浓,吹梅笛怨,春意知几许。元宵佳节,融和天气,次第岂无风雨。来相召、香车宝马,谢他酒朋诗侣。
      中州盛日,闺门多暇,记得偏重三五。铺翠冠儿,捻金雪柳,簇带争济楚。如今憔悴,风鬟霜鬓,怕见夜间出去。不如向、帘儿底下,听人笑语。
      词的上半篇指的是在南方的元宵节。那时有一个灿烂的夕阳,落日如金块熔炼时一样辉煌,晚霞千姿百态,但“人在何处”?烟柳与炊烟相映成趣,梅花落的曲子响了又响,春意浓浓。元宵节前后,天气温暖,但是也难料倒春寒。决意辞却友人香车宝马,自己一个人呆在,一个人过节。
      词的下半篇说的是年轻在汴京过的元宵节。那是国泰民安,她还年轻,生活闲适。要特意穿着华服,戴好首饰,一身光彩在集市中走过。现在是个老婆子,人老珠黄,大不如前,无心打扮,就怕在今晚出去惹人笑话,不如就在房子里呆着,听帘子外人家的欢声笑语聊以慰藉。
      其实词作讲的是不同时期、不同年龄段的同一节日。物是人非之情,实在是古往今来人人有之。欧阳修写元宵节也有“不见去年人,泪湿春衫袖”。缘分本就从无而来,也必有从有到无的时候。追忆往事,往往触动我们的,不是显眼的成就或失败,而是“当时只道是寻常”。越是当时寻常,越是今日再无。今朝有酒今朝醉,合理之处就在于人世间恒久的无常,所以要抓住宝贵易逝之物。对于李清照而言,无常则更加残酷。她在当时世界上最为繁华的城市生活过,她的国家是天朝上国,而谁料有一朝京城失守,流落他乡。整个曾经坚不可摧、赖以生存的世界崩溃了,周遭熟悉的一切化为乌有,不是“不见去年人”可以比拟的。追忆往昔,有太多的叹息痛恨放不下,有太多的阖家欢乐忘不了。(朱泽明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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